春饼再来610张

Sunflower 娜乐

Chapter 3

“原来是这样，你不想和你的联姻对象结婚是吧。”

“我觉得我的人生完全是该自己选择的，如果我选择了，那一定是适合我的。”

两人吃过饭后疲惫上身，在昏暗泛黄的灯下理智慢慢流露，此刻仿佛有一只蝴蝶破壁而出。钟辰乐说出这句话是正确的，人生只能自己选择。

罗渽民抬眼看向钟辰乐，此刻的他就是成熟的、有理想的，仿佛找到了曾经的自己，那个满脸青涩幼稚的自己就坐在自己面前。

他不禁对自己发问：我是被选择的吗？是因为我适合别人吗？

没人知道。但眼前的少年大概是可以给出回应的人。他只想保护好辰乐，无论从哪一方面吧。

罗渽民暗暗地想。

晚上，钟辰乐洗完澡后穿上罗渽民的衣服，不知脸是因为卫生间的热气还是因为衣服上有种专属罗渽民的味道，他的脸渐渐发红，不自在的捏着衣角对罗渽民说：“你留我睡一晚吧等明天手机充好电我给你转钱。”

罗渽民的目光从电脑转移到钟辰乐飘忽不定的眼神上：“我们辰乐好像不太会撒谎呢~”

罗渽民疯了。

“你不正面回答我我就睡床了！” 

“睡吧，并且我也没打算睡地板。”

钟辰乐头也不回就躺在罗渽民的床。

 

夜深人静，唯独月亮闪耀光芒。这座城不再孤单寂寞。

屋内只能听清罗渽民敲键盘的声音还有自己辗转翻身的窸窣声。

钟辰乐睡不着。脑子里全是今天和父母的争吵和客人的惊恐。

已经很晚了，钟辰乐在督促自己赶紧睡觉，却怎么也没有用，心中的愧疚和委屈放不下会折磨他很久的。

罗渽民终于完成了手中的工作，简单地洗了澡就贴着钟辰乐躺下。

“还没睡？” 

“睡不着。”

“那你跟我讲讲你的故事，就从你父母开始吧。”

 

原来，让钟辰乐联姻的人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。

钟母在钟辰乐13岁时就离婚了，离婚的理由不是赌博，不是嫖娼，不是出轨，更别提什么吸毒这样社会底层偷摸干的事，而是——没钱。

刺眼的现实摆在眼前，人要活下去哪里不需要钱，有钱华容富贵，没钱老婆孩子喝西北风过穷酸日子。

钟母一直是向往吃饱喝足幸福美满没贷款的日子。

但这几年来，钟辰乐的亲生父亲为了创新事业辞了原本工作，向银行借了大笔钱。事业倒没成起来，自己每月的固定工资也没了，所以每个月除了养活孩子和老人，就是还钱，这让本不富足的家庭雪上加霜。大概这时钟母就想要放弃。

后来，钟母和自己的合作伙伴搞了一番事业，总比之前赚得多，只是顾不上家里。钟辰乐的亲生父亲抓到这一机会，自己的工作也逐渐放下，在家里就是吃喝玩，乐倒是不能算，被金钱填满的兴奋终究只是一时。

他懈怠到如此地步也是钟母不能想象的，看着自己的爸妈伺候孩子和他，心中积攒多年的怨气由此激发，怒气之下和钟辰乐的亲生父亲提出离婚。

当时钟辰乐没觉得有什么，毕竟自己眼里是看到的，自己的父亲很没有责任。

但也是那一晚，钟辰乐在自己的房间隐隐约约听到他们的谈话声，接着就是衣服的窸窣声，最后只剩下男人女人爱欲后的喘息。

那声音，太淫靡了。钟辰乐不想描述，心中犯呕，其实他知道那间屋子里自己的父母干了什么。

能算爱欲吗？明明爱已经不复存在了，殆尽后剩下的是青春的遗憾与对过去的伴侣的...冷淡、失望与恨。

他们此刻是将人类原始的欲望高高放在初恋情结的爱意之上了。

只不过是渴望对方的肉体罢了，灵魂早已被浪潮抛弃。

这样的思想逐渐定型在13岁的钟辰乐心中。

所以钟辰乐转过头去，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凭微弱的月光能够看清对方的眼睛，一本正经地问罗渽民：“罗老师，你觉得爱和欲的关系是什么呢？或许说，如果你有了心仪的人，是将爱作为前提再逐渐夺取欲吗？”声音很小，只有他们俩听得到。

罗渽民没有回答。只是一味的看着钟辰乐，眼中的神情愈发坚定。钟辰乐承认自己很喜欢罗渽民的眼睛，所以就这么说出来了，因为罗老师的眼睛仿佛就是世界上最小的湖泊。

钟辰乐继续说下去。

第二天晚上，钟母带着自己去买了冰淇淋，大概是夏季新上的口味。

那天晚上风很大，校服都被吹乱，钟母拉着钟辰乐的手，说：“其实我还是很舍不得他的。”

钟辰乐舔着冰淇淋，很质疑地问：“他用了你那么多钱诶而且没有明细，对家里人一点也不上心。再说离都离了，你又说想他想见他，岂不是很掉面。”

到了现在才明白当初妈妈为什么这么说，真希望那晚的大风能把自己的片面之言一吹而散。

现在的父亲，就是妈妈的合作伙伴。

谁能曾想与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会成为日后的父亲。

“一面之缘”怎么说，因为在好久之前，大概自己还在上小学时，这个叔叔请自己和妈妈吃过饭。这家店菜品很好，是自己曾未品尝过的美味，所以这顿饭以后，钟辰乐就一直叫这个男人“好叔叔”。

这样看来，过去的自己满是片面与幼稚。其实全天下的小孩都如此，但唯独钟辰乐不会原谅自己。

一切都太晚了，如果自己不袖手旁观，也许是可以不让亲生父亲混沌下去，妈妈就不会和“好叔叔”的性格越来越像，逐渐变得让自己的孩子满足谁而去做事。简而言之，钟辰乐是在“被选择”的情况下力求“主动选择”自己的人生，却又像矛盾体，他始终不能解开的对自己的枷锁。

“所以，”罗渽民轻轻拍打着旁边人的肩。

“所以，今天的联...联姻就不会发生......”钟辰乐哽咽地说道，心脏好像被一直大手紧紧捏住，悲伤直冲头顶。

良久沉默。

“那辰乐不想联姻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呢？”罗渽民转身把钟辰乐的脸捧在手心，看着小家伙哭红的脸忍不住心疼，用大拇指擦拭着泪痕说道。

“是你。”

两个字细微若无，在偌大的钢铁城市中显得渺小荒芜。却在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中力量磅礴，依赖感与占有欲不断从两人的心灵中被激发。

钟辰乐感到力气被耗光，灵魂正在碎片般瓦解，无助地将头藏在罗渽民的颈窝处，身体软踏踏地靠在罗渽民的身上。他真的太累了，每天展示给大家都是阳灿的笑脸，包容他人的拥抱，措辞出口力量雄厚如洪水般给人志气，却从未将自己的心脏剥开看清楚。那里面是神经坏死，仅存爱意的心脏也难以跳动。

蝴蝶的生命很短，银白色的翅泛着点点光芒，灵动的触角与密林共感。它不断地向前探去，感受蜕茧后生命的急促和荒诞的旖旎潋滟。此时有一湖在面前，通过小小的复眼它看到了湖面上的雾霭氤氲，暮云叆叇。阳光像撕裂般错综复杂撒在斑驳的湖，水草丰茂，蝴蝶识趣飞向前。停在岸边，看清自己的外形。身躯弱小，经不起摧折，如此怜爱。它与湖面共呼吸，与森林共瞩仰。不经意间，它滑落在涓涓流淌的湖水中，也是甘心了。就算是尸体残余在狠心的世界，那颗炽热的心随水流一并扩散也是值得的。

钟辰乐是阅尽沧桑的不死水，早已将罗渽民淹没。

罗渽民的颈部沾有钟辰乐的泪水与热气，缓慢的呼吸声慢慢将罗渽民的理智吞噬。他环住钟辰乐的腰，抱得更紧了些。能够听清楚的只有自己乱了节奏的心跳。却又想起朴志晟对钟辰乐的一举一动，心中的火气不由得散发，在钟辰乐看不到的一面，这些火气全都归结于他的眼神逐渐暗淡。

过了一会儿，怀里的人呼吸平稳下来，罗渽民将他放倒在床上，仔细观摩着这块瑰宝，努力克制自己的欲望滋生，不让自己的最后一道防线被破坏。

平静的夜里，一束烟花被点燃，燎过暗蓝的长空，绽放在疲惫人类的眼里，繁荣在波纹荡漾的海面上，徘徊在高楼大厦之间。散落下波光点点，再次消逝在无尽的黑夜中，也是一场人间大盛罢。